在那一个如妖精乡的世界中,我发现了那个娇小的、像是妖精的女孩。
于是,我向她跑过去。千冬看到了我,向后退了几步,好像是被吓到了的样子。
果然是已经把我忘记了吗?虽然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不过果然还是有些失落。于是我停下了脚步,慢慢走了过去。
千冬好像是受惊的黑猫一般,在黑曜石般的眼睛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茫。与以往稍有不同,但是同样拥有着超出常人的压力散发了出来。
这样的感觉,就好像是以往面对着这个世界而产生出的戒心,对着父母、同学,甚至是自己所喜欢的人,还要怀着这样的警戒与敌意,该是一种多么悲哀的事情呢?
稍微有些可以理解千冬的心情了。
不过,也仅仅可以理解一部分而已。别人的真正的心情,是无法被完全理解的。
停了下来,站在千冬的面前,我就表明的自己的身份。
“你好,千冬小姐,我是崛江刻一。”
“”崛江……刻一……君?从千冬的口中断断续续地说出了我的名字。果然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啊!刻一君?!”结果千冬少见地出现了慌张的表情,不过很快就化为了平时的无表情的样子,就像是从一个人类变成了一个完全机械所制成的人偶,虽然十分精美,但是无法看出任何的表情。
是的,是我……
你来干什么?千冬打断了我的话,以冰冷的口气问道。虽然是在问话,不过除了话中的语气词,完全听不出来是在发问。
“我……千冬,能跟我回去吗?”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我这么请求道。
“没有理由。”千冬拒绝了。
“那个……千冬,大家都很关心你,所有人,都没有恶意的。尤其是你的父母,还有国崎先生也是,十分的担心你的。”
“才不是。你不知道我究竟受到了什么对待吧?”千冬笑着说道。但是仍然无法从话语中感到任何正面的感情,但是可以听到许多的负面的情绪。
“我知道的。”
“不,你不知道吧?怎么可能会有人理解?”
“只要你想要说出来,总是可以理解的。”
“在家里,我被父母像虫子一样对待,完全被忽略了作为人类的存在。被当作蟑螂。不早点出门的话就会被扫出去,不晚点回去的话就会被消灭。就是这样。”
“但是你的父母现在都在十分地关心你,真的可以看出来他们在反悔。”
“那么,之后呢?”突兀地千冬这么问了一句。
“?”因为不知道千冬在问什么,所以我没有办法答话。
“这与我有关系吗?在理解什么的,有意义吗?能对过往的事情产生影响吗?只能创造未来的事物对只能生活在过去的我是无法做出任何的举动的。现在他们在后悔,那么之后呢?会有什么发生吗?”千冬平静地好像是在叙述最简单的事实一样进行了质问。
“……”
“……”
我没有说出任何话来,同样是无法答话,但是理由与之前并不一样。
千冬用类似与无机质的眼睛直视着我,好像在进行无声的控诉。“即使他们在反悔,也无法帮到我任何的忙,不如说现在才在难过的话,不觉得太过分了吗?太晚了吗?对我做过了那么过分的事情,现在才这样,还有什么用?只是自我满足而已吧?在这里,跟我这一个无法记住你说的话,马上就会忘记的女孩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似乎就是在这样诉说着,虽然从表面看不出来,但是确实感受到她这么说了。
“但、但是,不是这样的!”我向前踏出了一步,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不过这时候一定不能在气势上输掉。
“怎么不是这样了?对我这个已死的人,只有补充倒光流的魔法才会有用吧?”千冬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却向我这么说道,同时,浮现出的,是稍有悲伤的感觉。结果,还是抱有不甘吗?
从刚刚千冬的口气中,我听出了这样的心意,仍然抱有希望,想要逃脱这种生活。
“所以,没有用的!”在我还没有做出反应之前,千冬就将刚刚所看到的希望封闭了起来。于是我向前再次迈出了一步。像现在这样的情况,。可以做到的就只有将她骂一顿再带回去了。
“千冬,请不要再任性了。”
“任性?”千冬的眉毛挑了挑。
“是的,你的行为给很多人都带来了麻烦。”
“我没有请求别人帮我。”
“难道没有你的请求就不会有人来关心你吗?这就是很任性的想法了。”
“有谁关心过我?如果是你的话,知道发生了什么的……”
“太天真了!只不过世界没有应你的要求而旋转,就认为世界是错误的,这不是自以为是是什么?”
“那么让我如何面对?我已经无处可去了,被所有人从所有的地方赶出来了!”
“现在所有人都在等你回去!不要再这么不讲理了。”
“不讲理的,是你才对,怎么可能会有人?”
“是自己的幻想罢了!”
“我的幻想?”千冬的眼神变得尖锐了起来,“如果只是幻想就好了,我所遭受到的,我所记录下的,我所见到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幻想吗?如果是幻想,我不需要逃出来了,不需要失去希望,不需要感到痛苦。现在的我从那时开始便从来没有变过,所以我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到底为什么会从那里一跃而下。如果只是幻想就好了,我就不会亲眼看到有人从活生生的人转变成为一堆肉末,不会看到有人被医院榨到家破人亡,不会看到社会中的冷酷无情,也不会再一次失去与这个世界对抗的信心了。”
突然而来的一大段对话,让我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从千冬的语气中,我可以感受到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我现在所说的与她所相信的,没有交点,不会干涉的,同时也是相互对立的平行线。想要传达的心情与理念无法传达。我呆了一下,面对这样的状况,稍微有些愕然。紧跟着,千冬再一次开口了:“那么,刻一君,请告诉我,面对着只是因为有趣便将别人所有的书本全部在本人面前撕碎的人,应该怎么办?面对着只是出于无意便对他人施以拳脚的同学,我应该怎么办?有办法有那样的地方生存的话,请告诉我!我对人的认知,只是停留在那样的地步而已,我所知道的人类都是这样恶毒而天真残忍的家伙。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感到自己已经没有可以生存的地方了。正是这样我才不会理解,我才不会原谅,无法承认!你所宣布的世界,才是幻想而已,我永远也不会理解了!”说完,千冬便向后退去。
“等、等等!”我向前伸出手,想要追上去,结果看到了千冬的眼中,浑身都散发出了令人畏惧的压力。
“去死!”伴随着这一句话而来的,是想要将这个世界毁灭掉的那种强烈的憎恨与绝望。那样的气息阻止了我想要踏出去的念头。想要抬起来的脚也像是粘在了地板上一样无法动弹。
我最终所能做到的只是目送千冬从我面前消失而已。再一次感到自己可以抬起脚时,我发现自己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不只是因为压力,而且还有各种复杂的感情。
这种时候,我才感到自己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为什么会这样呢?到底是因为无法回答千冬的疑问,还是因为害怕千冬呢?然而不管是哪一种,都让我感到打击。为什么自己会产生这样的心情呢?为什么会害怕千冬呢?我不是喜欢千冬的吗?
我,究竟是怎么看待千冬的呢?
想到这个问题后,我整个人陷入了沉默,不只是在外,内心也从刚刚的动摇中安定了下来。这才是最根本的问题。
我究竟是不是喜欢千冬,到底,自己是如何看待她的。
千冬对这个世界失去了希望,那么我是怎么看待的呢?
在原地直接坐了下来,我开始寻找起答案。在找到这些答案之前,恐怕即使找到了千冬,我也会再一次让她逃掉的吧。
在这个得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的世界中,我一直坐着、思考着。
与其说是思考,不如说是纠结起来了。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连自己都不清楚了。
“刻一,果然在这里吗?”忽然传来了这样的问话。
睁开眼睛,随即又因为阳光而闭上。但一瞬间还是看到站在我面前的优子。
是啊,你又来做什么呢?
“……算是心情烦闷吧,所以就过来了。”响起了优子的声音。试着慢慢睁开眼睛,优子正看着遥远的地方露出了有些寂寞的表情。
“是这样吗?”感觉有些无法接受了。
“是啊,不过现在已经恢复了。对了,”优子回过头来,向我说道:“你找到千冬了吗?”
“……找是找到了,不过又消失了呢。”苦笑了一下,我点了点头。
“……是在这里吗?”优子似乎注意到了什么。
“是啊,因为各种原因……”
“结果连你也开始逃避了吗?我可是已经往敌阵中送了盐了,不只是千冬,连你也因为那些无聊的理由而逃避了吗?”眯起来的双眼中闪露着危险的光茫,同时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
“我、我不是逃避,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心情而已。现在应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啊!想要说服千冬,但我连自己也说服不了,你能告诉我怎么办吗?”忍不住这么对优子吼了起来。
“啊……”轻轻地叫了一声,优子显得有些吃惊,之后便露出了我无法明白到底意味着什么的表情:“呼,刻一,我是因为喜欢你,放不下心来,才过来找你的,那么,你为什么要去追寻千冬呢?”
“我……”喜欢千冬吗?因为喜欢而放不下心来……那么,我……“喜欢千冬!”
“是呢,那么,这样就够了,你所需要的做的是将她带回来,而不是让她认可你,至于她的想法就是完全不用考虑的。”
“可是……这不对。”我这么想道。
“莫把爱情当儿戏,恋爱可是战争,需要的是自私,而不是宽容。”
“不过……”
“如果这么下去,千冬真的会消失的,连你的想法都听不到。”优子冷冷地说道。
这句话让我打了个寒颤。
千冬消失掉什么的那种事情,我不允许!所以,即使是粗暴,也有必要将她带回来呢。
这么想着,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想要马上去寻找千冬。结果一阵眩晕让我有些站立不稳。
优子冲了过来将我扶住。女孩子特有的香味从鼻子中钻了进来。
“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至少还是先休息几个小时吧。”
“但是……”
“不行!你要晕倒了,可不会有人找千冬了。”打断了我的话,优子把我架向我家的方向。
大约四十多分钟后,我们两人躺在了客厅的地板上。
再一次有了种回到家的感觉,这两天来真是够累的了。
“我去做饭,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优子站了起来,走向了厨房。
“你还会做饭吗?”
“虽然是做饭,现在也只能做土豆炖牛肉这样简单的菜,配复杂的还是不会。”
“诶,是这样吗?”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意外啊?好歹我也是女孩子,怎么样都是可以做出来些饭菜的。说起来之后你还是要出去对吧,还是给你包一些饭团吧。”从厨房中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说的也是,那么就先放松一下身体吧。这么想着,我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是半个小时后。优子的手拍在我的头上,让我清醒了过来。
“刻一,真H!”睁开眼睛,见到优子在我怀里挣扎着。
“吃饭不是这个意义上的啦,快点起来吧!虽然如果现在你想要的话,我也没关系……”
“会、会有有关系的!”我连忙推开在怀中整个脸变得通红的优子。但是,那一段时间中,优子的触感深深地钱在了我脑中。怎么忘都忘不掉呢。
叹了一口气。
“那么,已经做好饭了吗?”
“结果马上就问这个吗?刚才的那种情况是怎么发生的都不问吗?”优子伤心地问道。
“差不多可以猜出来了,对不起呢,优子。”
“估计是在叫我的时候,被我拉进了怀里吧……果然还是很害羞呢……”
“知、知道就好!”优子有些结巴地答道。结果你这样的人也会害羞成这样吗?
“那么,饭做好了,一起吃吧!”优子坐到了桌子的对面。
注意了一下时间,已经下午一点了。半天就这么过去了呢。
吃完饭,收好优子为我做的饭团,我离开了家。优子一边说着:“早点回来”一边目送我离开。嗯,尽早找到千冬,将她带回来吧,我这么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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